暗伤

由默ˇ 周一一月 26, 2009 10:44 pm

天突然就下起了雨。没有预兆，没有持续，继续着洒洒的雨丝，多久了，多久没有在雨夜下行走了，我仿佛觉得雨天生是属于江南，属于这片水乡之地，而在北方万万感受不到的细腻。不习惯吃饭了，总感觉不饿，也不喜欢很饱，渐渐远离那些温饱后慢吞吞且行且走抒发着“饭后百步”的种种人群，我缓缓的踱着，感受雨丝的味道，却是很清新很清新，一直很喜欢桥边的一盏路灯，位置很不错，既照亮了一半的桥面，同时也照亮了一点小小的湖面，无失美感。随意找了张石椅坐下，有种久违的感觉又袭来了，夜晚的小镇，连气息也开始氤氲。
无花却也可以很美，因为这绿点到了好处，柔黄的灯光，垂拱的桥面，静静的水声，缓缓落下的雨丝，我就这么的一个人静静的靠着了。
突然间就觉得冷了，不知为何，以为在零下二十几度的雪地里穿行已成习惯，可是为什么我却很冷很冷了，我开始颤抖了，我想按住却仿若失去了力气，我看着自己抖个不停，然后狠狠的抱住了自己，这样就不会抖了吧。。

静静了。。

以为自己已沉睡了，原来还是清醒的坐着，很静很静，莫名的却开始了回忆，是回忆还是什么，我无法抗拒，只能看着它上演，是不是越安静就越容易回忆，越回忆就可以越让人变得安静，如同自闭了。自我的世界了。。。

画面总是跳转，如同一部泛黄的默剧，不知道是何时起身的了，有意识间却发现已然又开始了行走，灯光下的影子，缓缓的，缓缓的是自己的身影。

莫名走进了一条小巷，曾经小小的自己总是会害怕一个人穿过黑黑的巷子，总是想象着会有什么妖妖怪怪把小小的自己给抓走，每每想要尝试，一步踏出，却还是怕怕的跑开了，我笑了。开始了我的穿越，心很静，对巷子的恐惧或许就是对黑暗的恐惧，因为无知，因为是对一个未知的恐惧，所以害怕，所以彷徨。
开始走到尽头了，当柔和的灯光照向我的脸，照进我的眼的时候，我的心还是被刺痛了一下。路灯下，一个小小的男孩蹲在墙角，脸深深的埋在手心里。我的眼睛突然就好痛好痛了，然后心也开始跟着凑热闹，一些东西还是无可避免的跳了出来，我想躲开，我想逃离，可是我无路可逃，我无路可寻。。那般熟悉的场景，那般清晰的记忆，终究还是躲不开。
我思索着该怎么行走，是该静静的走过去，还是悄然发出点声响，我走了一步，无声，又走了一步，悄然，然后，如同一只猫，迈进了他的小圆，他的世界，也向走回了自己的世界，13年前的自己。。

我轻轻的搭上了他的肩，他轻声的啜泣声伴随着他小小的颤抖，而我却也跟着颤抖了，我怔怔的看了他几秒，然后，我摸着他的头，轻轻的抚上了他的脸，满脸泪痕，早已哭肿的双眼，虽然早已熟悉却还是模糊了一下，我静了几秒，试图考虑怎么开口，而我听到了自己机械的声音，“你怎么了”，“爸爸，爸爸，妈妈，妈妈，他们他们吵架，吵的好凶，好怕好怕，妈妈打我，她打我了，她为什么打我，为什么打我，我好痛我好痛，可她为什么还要打我。。”男孩啜泣的回答，我却仿若早已知晓，在同样的模具下上演，我一下子失言了，我该说什么，是安慰，是安抚，还是去乞求。我不知道我不知道。那个雨夜，那个灯光，那个墙角，同样的话，该死的回忆一点一点占据了心间，堵的我好闷，胸口好闷。我无力的坐在孩子的身边了，然后，我将他抱起，放在自己的脚上，我把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，我的手开始抚着他的头，静静的，静静的，他啜泣的声音小了，慢慢的，慢慢的，他睡着了。
黑白的画面，错落的灯光，蜷缩被里的小小身影，那破碎的碗，那些丢掉的回忆。“妈妈，我轻手为你做的饭，”“啪”，“妈妈，不要扔，我求你不要扔”，“扑通",够了够了，我大叫起来，奇怪的声音在小巷里回荡许久，够了，真的够了，我不要在想了。我求你了。。
小小的厨房，灰暗的墙，满屋烧焦的烟味，迷糊中一个小小的身影不住咳嗽，他的脸早已被烟熏的黑一片白一片，却还是高兴的看着手里那碗小小的蛋炒饭，虽然蛋有点焦了，男孩还是很高兴的，“妈妈会开心的吧，呵呵”，男孩开心的想到。妈妈下班了，男孩开心的跑去迎接，把蛋炒饭小心的放在身后不让妈妈发现，“家里什么味道？”妈妈奇怪的问道，“没，没什么呀”男孩有点紧张的回答，妈妈看了看男孩黑一块白一块的脸，走进了厨房，厨房还是一股烟味，“你到底在干什么啊？你除了搞破坏还会干嘛啊，你是不是要我打你顿你才开心啊！？”
“啪”一句声响。“咣当”，清脆的碗的碎片。。
“妈妈不要扔”“你说你几岁了要这些来干嘛，别的孩子都在看abcd了，还要这些破玩具来干嘛，扔了扔了，回去给我读去”“不要啊”“扑通”
“我恨你。。”

怀中的孩子已经睡着了，他翻了个身，呢喃的叫了声妈妈，刹时，我泪流满面，我所有的防御全部被击垮了，我看到了自己心痛的回忆了，为什么，为什么

你除了不停的责骂你还有什么，你除了把那些美好的东西一点一点的从我身边夺走你还有什么，你看见了满屋的烟熏，你可曾看到了我为你亲手而做的第一碗饭，你把我的美好一点一点的删除，你可曾看到了我的身后藏着省下的买玩具的钱，多少个雨夜，我一个人蜷缩在冷冷的被窝，听着窗外的打雷声，我是那么的害怕，那么的无助，小小的身躯全承受着风湿的痛苦，我每晚彻底的痛，痛到忘了什么是痛，我痛到麻木了，我清楚的听到自己的牙齿在咯咯的打颤，我却只能用自己的小手搂着自己，用自己的牙齿咬着自己，彻夜无眠，痛的累了，也许就睡着了。你又在哪里
我突然间就恨你了，恨到彻头彻尾。我麻木，我冰冷，我即使痛到快死去我也不会吱声，我死死的咬住被角，一夜又一夜了。
可是我即便恨你了即便恨到骨髓了，为什么我还是会想你用你的手抚着我的脸，你替我盖上蹬掉的被角，想你的怀抱，我一边恨你，一边想你，我好痛苦，我好矛盾，突然我就厌倦了，厌倦了这个家这个世界，原来我开始自闭了。。。
忘了是多久，也分不清脸上的是什么水，我抱着他，仿若抱着自己，静静的，静静的坐了很久很久。。
一滴雨滴到了脸上，然后滑落，渗入了身体，渗入了那些滴着血的暗伤，霎时间，洒落满地。。